作者：吕臻（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二研究部副研究员）

　　1947年10月10日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行颁布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的训令

　　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，这句名言自诞生演变并确定以来，不仅人民军队的官兵“个个要牢记”，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，这是毛泽东为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制定的铁的纪律准则。

　　加强纪律是为了什么？归根结底是为了人民、造福人民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：“民心是最大的政治”。怎样争取民心？从我们党和军队的历史来看，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靠严明纪律，靠模范执行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。

　　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深刻指出：“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关系军队性质和发展方向。我军作为无产阶级性质的新型人民军队，始终同人民站在一起，始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。我军一开始就建立了严明的群众纪律，军之所至，秋毫无犯。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影响和教育了一代又一代官兵。”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，作为人民军队精神风范的伟大象征，深深扎根于历史，深深扎根于人民，必将带着既往的辉煌和荣誉，在新的历史时期焕发出亮丽耀眼的思想光芒。

　　极其重视加强革命纪律，这是人民军队区别于一切旧式军队的显著标志

　　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展厅里，陈列着一幅写着红军“三大纪律六项注意”的包袱皮。由于年月已久，白布已经泛黄，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。这是一件很有纪念价值的文物，因为“三大纪律六项注意”，正是著名的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的前身。

　　中国人民解放军自建军之始，就极其重视加强革命纪律，这是人民军队区别于一切旧式军队的显著标志。1927年，毛泽东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时，就要求部队官兵对待人民群众说话和气，买卖公平，不拉夫，不打人，不骂人。据《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和中央苏区大事纪实》记载：“1927年10月23日，工农革命军在毛泽东的率领下抵达荆竹山，王佐派侦探队长朱持柳前往迎接。由于战士们长途跋涉，饥饿难忍，刨了老百姓的红薯吃，违反了群众纪律。毛泽东得知情况后，于次日在荆竹山雷打石上召开大会。要求部队官兵严格遵守群众纪律，和山上的王佐部队搞好关系，做好群众工作，同时提出了人民军队最早的三项纪律。”

　　这里提到的“三项纪律”分别是：第一、行动听指挥；第二、不拿工人农民一点东西；第三、打土豪要归公。1929年以后，毛泽东又将“三项纪律”中的“不拿工人农民一点东西”，改为“不拿群众一针一线”；“打土豪要归公”改为“筹款要归公”，后来又改为“一切缴获要归公”。

　　1928年夏，又提出了“六项注意”，分别是：一、上门板；二、捆铺草；三、说话和气；四、买卖公平；五、借东西要还；六、损坏东西要赔。后来又增加了“洗澡避女人”和“不搜俘虏腰包”两项内容。

　　这就是井冈山和中央苏区时期形成的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的初期版本。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逐步成为人民军队纪律建设的基本原则和明确遵循。

　　“将革命军人如何对待人民群众，用最具体、最简要的语言固定下来”

　　解放战争时期，由于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，实行多年，其内容各地各军略有出入”，1947年10月10日毛泽东起草发出了《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行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》，对其内容作了统一规定，要求各地各军“即以此为准，深入教育，严格执行”，同时也指出“至于其他应当注意事项，各地各军最高首长，可根据具体情况，规定若干项目，以命令施行之”。

　　这份新修订颁布的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条文内容为：

　　三大纪律：（一）一切行动听指挥；（二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；（三）一切缴获要归公。

　　八项注意：（一）说话和气；（二）买卖公平；（三）借东西要还；（四）损坏东西要赔；（五）不打人骂人；（六）不损坏庄稼；（七）不调戏妇女；（八）不虐待俘虏。

　　为了搞好这次修订，中央向党内广泛征求意见，毛泽东亲自动手修改。这次修改充分考虑到部队官兵的思想实际，吸收了当时各地现行规定中的合理内容，并提高一步形成了沿用至今的经典版本。这一新颁布的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，内容简单明了、生动贴切，短短几十个字，却切实管用，使人易懂好记，其“将革命军人如何对待人民群众，用最具体、最简要的语言固定下来”，给解放军严整军风纪提供了统一的内容规定。

　　自此，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内容正式确定下来。新中国成立后，1960年9月，在整理出版《毛泽东选集》第四卷时，这份训令被收录，其影响就更加广泛深入了。《毛泽东选集》中特别评价说：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，“是红军以及后来的八路军、新四军、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的重要内容，对于人民军队的建设，对于正确处理军队内部关系、团结人民群众和确立人民军队对待俘虏的正确政策，都起了伟大的作用”。

　　群众称赞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军队”

　　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长期教育熏陶下的人民军队，对敌斗争英勇坚决，无往而不胜，对群众则始终展现出作为人民子弟兵的立场本色、精神风范和严明纪律，在不同历史时期都涌现出许许多多感人至深的人物与事迹。

　　早在红军时期，古田会议就提出要严格遵守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，树立人民军队纪律严明的威武之师形象。革命初期，靠着坚定的理想和铁的纪律，红军和人民群众形成了血肉相连的鱼水之情，坚持了下来，不断发展壮大。

　　在艰苦卓绝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途中，由于有了正确的政治方向、坚持不懈的纪律教育检查以及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等切实可行的纪律原则，红军在长征途中显现出革命军队的优良作风和杰出风范，纪律极为严明。广大红军指战员斗争环境恶劣，生活艰苦异常，时常忍饥挨饿，但他们始终对群众秋毫无犯，严格执行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。群众称赞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军队”。

　　1935年2月，红军长征途经四川古蔺县境时，朱德向毛泽东讲起两件红军遵守纪律的事例，一个是红军路过该地桔林时秋毫无犯，另一个是红军战士挖了群众萝卜后塞进铜元为酬金。毛泽东听后很高兴，他说：“宋史言，岳飞军‘饿死不掳掠，冻死不拆屋’。我们朱毛红军在井冈山是这样，到了总司令的四川家乡也是这样。”毛泽东看得非常清楚：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有希望的军队。对这一点，人民群众看得也非常清楚。

　　当时有不少穷苦的少数民族青年积极参加红军，一个直接的原因，就是他们亲眼目睹了红军和旧军队纪律的截然不同，并且由此认定红军是穷苦人自己的队伍。世袭羌族土司安登榜的故事就是这样的。当时红四方面军在西渡嘉陵江后，执行了“各民族一律平等”的民族政策。而当安登榜在遭到国民党追捕走投无路时，恰遇刚刚进入羌族地区的红军。安登榜看见红军纪律严明，尊重少数民族，提倡“回番汉各民族平等”，和国民党“汉官”完全不同，便率领随从毅然参加红军，并利用他的身份和影响在羌族地区为红军做了大量工作。后来，红军战士安登榜在长征路上为各民族的解放英勇捐躯。

　　这样的故事在长征时还有很多。

　　“战士们自觉地认为：不吃是很高尚的，而吃了是很卑鄙的，因为这是人民的苹果”

　　“红军纪律是一种对群众的实际宣传。”靠着坚定的理想和铁的纪律，我们党和红军号召起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，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中，抛头颅、洒热血，前赴后继去争取革命斗争的最终胜利。广为流传的解放战争时期“锦州苹果”的故事就很能说明问题。

　　1948年11月8日，东北野战军林彪、罗荣桓、刘亚楼、谭政等负责人在给毛泽东和党中央的报告里，详细汇报了所属部队的纪律执行情况：部队对执行战场及城市纪律进步较以前突出。义县、兴城、锦州、沈阳等城，都没有侵犯私人工商业及城市人民的利益。一切工厂、公共机关（锦州受炮火摧毁）保护比较完整。在兴城解决战斗后，县政府只少了一把修理电话的铁钳，并由部队立即清理交还。某地主之大批苹果，战士一个未动。地方同志接收后，以五千元一斤发卖给部队。俘虏人员所携之私人财物，全部没有动。俘虏高级军官身边所匿藏之黄金、现洋、金元券，均未予以没收。此点亦为锦州高级俘虏官所称赞。

　　报告特别提到的某地有“大批苹果，战士一个未动”，指的就是辽沈战役期间发生的“锦州苹果”的故事。1956年11月，毛泽东在中共八届二中全会上回忆到听说这件事后的心情，他说：艰苦奋斗是我们的政治本色。锦州那个地方出苹果，辽西战役的时候，正是秋天，老百姓家里很多苹果，我们战士一个都不去拿。我看了那个消息很感动。在这个问题上，战士们自觉地认为：不吃是很高尚的，而吃了是很卑鄙的，因为这是人民的苹果。我们的纪律就建筑在这个自觉性上边。这是我们党的领导和教育的结果。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，无产阶级的革命精神就是由这里头出来的。

　　不仅是在锦州，攻入天津时，解放军战士只吃自备干粮，多数人连咸菜也吃不上，对群众所送饭菜一概谢绝。广大群众深受感动，有的热泪盈眶，连声说：解放军好！共产党好！毛主席好！这些都显示出人民军队的纪律风范。

　　“解放军露宿上海街头”，早上市民们醒来，开门即看到这一感人场景

　　还有一个感人的故事发生在刚刚解放的上海。当时解放军打进上海后，模范执行党的城市政策，严格遵守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。为了不惊扰市民，在蒙蒙细雨中，部队悄然无声地睡在潮湿的路边上。早上市民们醒来，开门看到这一感人的场景，油然而生的便是对我们党和人民军队的由衷赞佩。人民解放军用严明的纪律感动了无数上海市民，并深深震撼着这座旧中国的大城市。

　　时居上海的竺可桢，在当天的日记里记下了这感人的一幕，他说：解放军在路站岗，秩序极佳，绝不见欺侮老百姓之事。在研究院门前亦有岗位，院中同人予以食物均不受。守门之站岗者倦则卧地，亦绝不扰人，纪律之佳，诚难得也。

　　近半个世纪后的1993年，荣毅仁仍然难以忘记这件事带给他内心的冲击，他回忆说：解放上海的炮声初停，无数解放军战士日日夜夜风餐露宿在马路上，坚持不入民宅的情景，深深打动了我的心。

　　就连当时在上海的国外报纸也报道说：中共军队军纪优良，行止有节，虽然有许多大厦是打开着，可以用来做军营，而中共军队仍睡在人行道上。

　　这些只是体现人民军队性质和宗旨，代表人民军队形象千千万万事例中的几个具体事例。这是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，这就是受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长期教育熏陶的人民军队，这样的军队无敌于天下。

　　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”至今已走过九十多年的光辉历程，其伟大的历史作用，就是作为人民军队政治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，突出强调并切实解决了人民军队为人民的问题，从而为我党我军紧密联系人民群众，筑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钢铁长城，奠定了坚实的思想政治和制度基础。